公交行骚扰(公交骚扰淄博职业学院)
文 | 杨爱武
朋大爷是四奶奶的大儿子,比我爸爸大一岁。我有记忆的时候,他还独来独往,孑然一身。
那时朋大爷不住在四奶奶家,他住在我们以前的老宅里。我去四奶奶家路过朋大爷家,我好像从没见朋大爷去过四奶奶家。朋大爷不像一般农村男人那样邋遢、不修边幅,他穿戴很整洁,梳着大背头,他常去我家串门,他去我家不像别的叔叔一样去帮我们干活。我家中间北屋迎面摆着一张八仙桌和两把椅子,到了我家他就往椅子上一坐,有时坐左边,有时坐右边,他坐哪边有时看他的心情有时取决于当时家里谁在家。他坐下后很少说话,只是常常沉默着。
多年之后,回想起大爷时,一个细节在我的记忆中凸显出来:朋大爷的小拇指留着长长的指甲,他常常于有意无意间用大拇指轻弹那长长的指甲。
我那时像个野孩子,我喜欢和小伙伴一起去农田里撒欢,我搞不清什么季节应该种什么,但我知道谁家的地在哪里,挨着谁,我知道谁家的地里种着什么作物,知道谁家的男人或女人能干,但我从没在地里见过朋大爷,倒是常常见他拿着一把瓦刀在村里走来串去。奶奶说,朋大爷算是个手艺人。手艺人不种地咋吃饭?
我们家盖大门时,朋大爷的手艺派上了用场。那次他带着几个小伙子垒墙,有个小伙给他往手里递砖,有个给他兜水泥,他很利落地垒砖、抹缝,剩余尺寸不够一块砖时,只见他左手拿砖右手拿瓦刀,像杂技演员那样看似很轻巧地一敲,那砖就被砍断了,而且断口很整齐。朋大爷手起刀落很潇洒,让我觉得那不是在干活而是在表演。奶奶说我们家这点活不算啥,村里哪家盖房子也少不了朋大爷。
朋大爷三十五岁那年,在我娘的撮合下,娶了朋大娘。婚后,朋大爷改不了懒散的做派,比朋大爷小近十岁的朋大娘自己操持着家里的地,伺候着朋大爷吃喝,并很快给朋大爷生了个女儿——红。红妹妹集中了父母的优点,长的很好看,我很喜欢她,她也很黏我。只要我在家,她就去找我玩,且寸步不离。
记得那次她去找我玩,我正准备做饭,她就蹲在我身边陪我,点火时,我一连擦了几根火柴,咋也擦不着火,我又拿出一根,用力一擦,只听“嗤啦”一声,那一盒火柴全着了,瞬间发出了很亮的光,我俩都被吓了一跳,小妹妹反应很迅速,一下站起来倒退了好几步,火熄灭后,惊魂未定的我们不约而同笑了起来。朋大娘很快又生了一个儿子,凑成一个“好”字。无奈心高气傲的朋大爷压根就没喜欢过朋大娘,朋大娘动辄就会遭到朋大爷的打骂。
善良无助的朋大娘一次次找到我时任村支书的娘要求离婚,娘多次试着说服朋大爷,每次都以朋大爷的一声不吭而结束。就在我娘犹豫着要不要帮他们办理离婚时,朋大爷的亲大娘——我奶奶拼命反对,一向闲事不管的奶奶和我娘说要想给他们办理离婚,除非她死了。这段一开始就不被人看好的婚姻,终于在我奶奶去世那年走到了尽头。朋大娘离婚后再嫁,带走了一双儿女。朋大爷却始终没有再娶。
离婚后,朋大爷把土地转租给村里的邻居,靠从邻居那里得来的几百斤粮食维持生活。
十五年后,事情有了转机。朋大爷的儿子——那个从小随娘改嫁的孩子在结婚后突然要求回家,继父好言挽留,他竟打伤了继父。视儿子如生命的朋大娘,为了儿子,毅然决然地和对她疼爱有加的男人离了婚,陪儿子一起又回到了那个冰冷的家。
朋大娘、儿子、儿媳加上刚出生的小孙女,那个沉寂了多年的院落一下添了四口人,一时又热闹起来。孤独惯了的朋大爷嫌孙女太吵,说儿媳不孝,大约儿子因为离家久了想要从感情上补偿他一下,只要他不高兴,儿子就会和媳妇吵闹,竟发展到对媳妇拳脚有加,一度还发生了流血事件。
当事态进一步扩大时,有人给我娘捎信让她回去看看。热心的娘在第一时间赶了回去,正碰上媳妇的姐姐来接她回娘家,我娘耐心调解,暂时化解了矛盾。回来后,我娘唏嘘不已,她一遍一遍地说,没想到你朋大爷这么多年一直过着那么凄凉的生活。唏嘘之后,又不由地感叹:也是活该啊,放着好好的日子不过,又那么懒!感叹完,又自顾自地说:你朋大娘他们回来,也算是老天爷有眼,希望他好好珍惜吧。
也许是朋大爷无福消受这份失而复得的温暖,大娘回来不久,朋大爷被查出患了脑瘤。大娘不计前嫌,殷勤地伺候他,可惜因为钱的原因,大爷一直没有得到及时治疗。
终于,2012年初秋里的一天,朋大爷走了。具体是几点走的,没人知道。那天朋大娘吃了早饭去赶集,赶集的路上又顺路看了个亲戚,等她回到家的时候,朋大爷早已浑身冰凉了。
参加完朋大爷的葬礼,我娘回来告诉我:给朋大爷送行的时候,他的儿子不在。他儿子已经和儿媳离婚,离婚后便离家出走,至今未归。倒是朋大爷的女儿女婿,把他们的家修缮一新,还给朋大爷办了个算是比较体面的葬礼。
朋大爷在走过人生六十八个春秋之后,在落叶的季节,像一片叶子一样默默地回归到了大地母亲的怀抱。
朋大爷走后,再和母亲谈起大爷的一生,我问母亲:小时候的记忆中,好像听说大爷坐过牢。妈妈还想像应付小孩子一样应付我,她嗨了一声,欲言又止。或许是她不想再提那尘封已久的往事,或许是她怕朋大爷在我们心目中的形象再次受损。
我装作无所谓地说,怕什么呢?人已经不在了,我们也已经是成年人了。母亲终于含糊着告诉我们,大爷早先结过婚,不幸老婆早死了;他迷恋上了我们村里的一个小媳妇,多次骚扰人家,虽然未遂,他却因此被判了刑。
妈妈的话让我对冷若冰霜的朋大爷有了新的认识,原来朋大爷也爱过人。如果碰巧他爱的人也爱他,也许大爷的幸福生活从此开始;可惜他爱错了人,并因此付出了代价。
我忽然想到,人充其量不过是时间长河里的一个过客,你风光或者不风光,得意或者不得意,爱或者不爱,终有一天,都会失去存在的意义。
作者简介:杨爱武,笔名阿弥。农工民主党党员,中国散文学会会员,省青年作协会员,市青年作协常务副主席,《淄博晚报》专栏作家。文章散见于《淄博财经新报》《文学现场十年》《淄博声屏报》《青岛早报》《北京青年报》《中国纪检监察报》《山东画报》《农村大众》等省内外报刊,多次在各级征文中获奖,有散文集《石榴花开》出版。多年来喜欢在名著里徜徉流连,以文字记录生活,在写作里不断修行,希望逐步完美自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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