登泰山散记

图文：高明

我的老家是原齐国之地，孙武的故乡山东省广饶县，距离泰山200公里左右。孙武的祖上孙书，因替齐国国君讨伐莒国有功，国君就把都城临淄北境的乐安赐给他，作为他后代休养生息的地方。就是古乐安古城（今广饶县草桥村），但现在地面上已经基本不留痕迹了，只有地下发掘的墓葬及几千年的墓志铭可以提供佐证。泰山和孙武一样，都是如雷贯耳，享誉全球的中国代表。作为工作在外地的山东人，遗憾的是多次路过这里并没有登过泰山。回家和年迈的父亲聊天，他说当年骑自行车出外卖毛笔，每次路过泰山都去登山。从山脚步行到山顶，那是好像也没有索道什么的设施，步行下山后，再搭火车从泰安回辛店，再继续骑自行车走10公里路到家。当时一个人加上自行车的托运费一共是3块钱，他至今对泰山上的一些景点还能讲出来。

登山前一天就住在泰山脚下村名叫天外天的一个宾馆里。在中国叫做天外天的地方很多，不过从小就看孙悟空大闹天宫的我们这一代人，肯定认可过了南天门是天庭，泰山脚下这个村子肯定是天外天的地方了。幻想天外天是个皇帝也管不到的地方，真是逍遥自在。但现在泰山脚下天外天除了一个供干部疗养的泰山疗养院外，其实也没有特别之处。街道窄窄的，两边是高高低低的商店饭店，以出售泰山镇宅石的居多，价钱不贵。没有新奇的事物参观有些失望，临近傍晚偶然抬头，竟然看到蓝天中白云的形状就像一条祥龙在空中飞舞，太神奇了。天色渐暗，又看到了泰山的侧影像弥勒佛和卧佛，真是吉兆啊！准备明天早上5点第一班车登山，早吃饭早休息，保存体力。

第二天早上4点30分起床准备出发，5点坐车到中天门，大概花了30分钟左右。从中天门开始步行上山，问路人说大概2小时左右到山顶。这时候路两边很多的摊点已经开始营业，商贩有些开始吆喝生意，有些还在路边洗漱或早餐。路边石头上古人留下的字迹越来越多，文人骚客各领风骚，都喜欢在石头上乱刻乱画。如今在这里，竟然还能看到民国时期中国旅行社的广告，石刻在很醒目的位置：“中国旅行社，导游名山大川”，落款在民国二十六年。但按照广告肯定已经无法享受到他们的服务了。风风雨雨在这里历经百年及历史变迁，广告内容依然如新，这广告做的确实有些霸气！

泰山上很多石刻都是泰安附近的官吏留下的，当然历代皇帝留下的也不少。好像泰安主政一方的官员，都喜欢在泰山上建个门楼之类的什么东西。这也很好理解，县官不如现管的原因。现代名人留下的笔迹也不少，比如毛泽东的狂草书法。还有一些石头上有被打掉的石刻，估计除了被小将们革命掉的外，就是当代犯错误的人物留下的题词。俱往矣，数风流人物，还看今朝！

边走边随手拍照，慢慢辨认诸多的石刻，看沿途风景。迎面走来大批下山者，应该都是昨晚在山上过夜的人士。不知不觉中在泰山十八盘上走了一大半，也没有感觉到很累。等感觉到累的时候，已经是差不多到南天门了。行百里者半九十，剩下的十里太难走了。曾经看过一段文字说，登泰山好像是人生的历程，奋斗到中天门是大部分人都能做到的，能过十八盘的是社会的高级人才，这也是奋斗最痛苦的一段路，这部分人中大部分到了南天门就到了奋斗终点，只有少数精英人士，才继续沿着天街向上，到达玉皇顶，达到人士的巅峰，看到人世间最壮丽的风景。泰山在中国并不是最高，也不是最险，历代历朝赋予泰山最高的荣耀，号称五岳之尊，肯定有他的道理。“泰然处之”“稳如泰山”。只有登上山顶慢慢品味才能体会个中滋味。

过了南天门就是天街，早上八点多雾气弥漫，置身其间，恍若仙境一般。可能受到风力影响，一股雾气散去，另一股雾气又弥漫过来，像轮流值守的天兵天将脚下踩着云在换班一样。想必当年登山的帝王将相和凡夫俗子在这里都有这种感受，把这里命名为天街恰如其分！天街到玉皇顶这一段也就是几公里的路段，爬坡但相对平坦，这里两边的石刻更加集中。天街上商店、饭店、摊点很多，由于这里的原料是挑夫肩挑扛上来的，价钱贵是不用说的，一瓶普通啤酒28块，饭菜价格可以比照啤酒加倍。

天街上另外一个特点是集中了几乎所有泰山上的道观寺院，并不时看到着制服的道士和尚在走动。这些宗教道场很中国化，基本都是中国传统宗教，没有看到西方基督教和伊斯兰教的影子。在这里可以充分满足国人求子，求福，求财的美好愿景。我拿出从山下背上来的香，和其他游客一样在每个道场都上香许愿，祈求上天保佑多子，多福，多财！祈求年年风调雨顺，五谷丰登！祈求世界和平，国人过上尊严体面的生活！香烟缭绕，仙气弥漫，天街上的众生近看是人，远望似仙。虽然雾气朦胧无法看泰山日出，但行走在仙境天街，脚下踩着几千年来名人雅士共同踏过的石头，感悟神仙境界，登十八盘时的劳累早已抛弃在九霄云外！

泰山有灵气，有魅力和魄力，国人把岳父称之为泰山恰如其分。我和古往今来的众生一样，怀着一颗虔诚的心登临泰山，环顾四周，满足感油然而生。但在泰山上的道观寺院参拜时，感觉又是另一种体会，感叹诚实厚道的山东人，在当今缺乏信仰、物欲横流的社会中一点也不能免俗。每当有善男信女来拜，马上跟进一位穿制服的工作人员，介绍多少钱可以给什么纪念品或供养什么神仙，双眼紧盯你的荷包，钱多喜笑颜开，钱少晴转多云，有时阴。一看就是彻底的唯物主义者，与周围环境一点也不搭配，一股浓浓的商业味道。借着别人的虔诚生财真是丢尽了山东人的颜面。转而一想，他们也是一帮很敬业的人，想必这些道观寺院都承包给个人了，信仰是虚，不尽力赚钱，怎么回本和供养一家老少，想想也释然了！

（2018年写）